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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風卡瑪 

 

約好要來拜訪凱風卡瑪的那個早晨,我有預感會諸事不順。

首先是清晨的第一杯咖啡,剛拿出便利商店一坐下來就被我順手打翻了。

我冷靜地沒有發出半點咒罵或可惜的聲音,走進店裡請店員再給我一杯一模一樣的咖啡,並且為了門外地上那灘還冒著煙的熱咖啡連連道歉。

 

時間到了之後我第一次走進凱風卡瑪,看見年輕的店長與戴著口罩的書店主人培瑜,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之後,我們便坐在凱風溫暖的木頭地板上,各執一方,開始進入訪談的主題。(培瑜堅持保持距離以免把感冒病毒傳染給我們)

 

為了預防我的「少女癡呆症」隨時復發,我特地準備了一隻錄音筆作為紀錄的憑藉,培瑜非常親切友善,大方地讓我將錄音筆擺在她的面前,侃侃而談。經過約莫四十分鐘,三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討論之後,身體不適的培瑜就陪著小朋友和卡瑪把拔回家了,直到此時我才發現不祥預兆的來源──

錄、音、筆、掛、掉、了。

而且是一開始就已經掛了。

此時的我幾乎快要克制不了那無邊無際漫上來的沮喪感,理智卻更早一步提醒我馬上坐在凱風卡瑪的店內一角,把剛才的對話主題都迅速回想和速記下來。當然,人腦比不上錄音機可以一字不露地原音重現,只能勉強將培瑜精采的分享稍稍記錄下來。

 

 

 

一開始,我們還是從產業結構的問題聊起。

這也許是最實際困擾著書店經營者的問題,畢竟書店還是一筆生意,只是注定不會賺錢的生意,若是只有考慮到盈利問題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會選擇開書店。

然而,如同夥伴佩馨所說的,所有的工作都會有其困難,開什麼店都一定會遇到背後種種不為人道的辛酸,但那就是操作面上的問題了,我們更為好奇的,當然還是書店主人擁有一間書店的初衷,那才是所有故事的起源。

 

「一開始為什麼會覺得花蓮需要開一間這樣的書店呢?」我問出了基本題。

 

培瑜偏著頭想了想,如同所有長故事的起頭總是慎重而委婉。

「其實沒有想那麼多耶,只是覺得現有的書店都無法滿足我吧。」

培瑜自己也是一位非常資深的讀者,大學時代在北部讀的是中文系,非常享受沉浸在文學世界裡的閱讀經驗;而研究所則是在花蓮讀教育,涉足了人類學、社會學、心理學方面的領域,長久對閱讀的需要一直深潛在培瑜心中,也許是因此而有了想要打造自己理想書房的念頭。

 

然而真正把「開書店」的想法付諸行動,還是經過一番因緣際會的。

培瑜研究所畢業之後曾任教職,學以致用地推行教育工作,對於教學的工作說得上是得心應手。她對教育的熱忱不僅讓學生一一領受,同時也讓校方委以重任,期待她在教育工作上持續累績經驗。然而繁重的工作量讓當時懷孕的培瑜動了胎氣,差點造成無可挽回的遺憾,在諸多考量之下決定暫停學校方面的工作,另闢戰場。

 

然而就在某個夜裡卡瑪把拔「來開一間書店」的提議之下,長成了凱風卡瑪兒童書店的胚胎,那晚培瑜睜大眼睛盯著丈夫看,再三地確定開書店的可行性,就在大兒子生下來滿一個月之後,兩人做了開書店的決定。

 

一直只是以讀者身分進書店的兩人,根本沒有書業方面的經營概念,剛開始的時候,真的是萬事起頭難,從裝潢、進書、銷售一步步從零開始學起,舉步維艱。

喜歡繪本又初為人母的培瑜將書店的主題定為兒童書店,卻在選書方面不單侷限於兒童繪本,而是導入了文學、戲劇、生態這類的兒童讀物元素,企圖顛覆繪本與兒童教育連結的刻板印象,拓展出多樣化的兒童讀物,讓孩子在閱讀上有更多的選擇空間。

 

 

 

仔細觀察書店裡的書區會發現,凱風卡瑪所陳列的書籍不僅為小讀者設計,也有一些區塊是關於社會運動、文學創作、美術影像這類關照到大讀者口味的書區。培瑜說,有些人認為兒童書店是針對低齡客群所設定,其實不然;不同於一般書店,兒童書店必須同時服務小讀者與大讀者,因為許多父母會為孩子挑選書,書店必須花雙倍的能耐在服務方面。

 

凱風卡瑪在整個閱讀空間的設計上是非常親切而溫暖的;木頭地板散發著森林的氣味,散置於書架之間的方塊椅既可以坐著閱讀,也可以乾脆就坐在地板上讓它成為小桌子,長型的空間內部還設有一小塊遊戲區和休息區,讓孩子讀累了可以和同伴在一旁玩耍,家長也可以在休息區使用筆電或做交流;書店的二樓則是用以舉辦講座或是團體活動。

 

培瑜強調書店空間的必要性,很大一部分是在於提供一個友善的閱讀空間。

現有的書店多以販賣書籍為主要功能,書店的空間往往無所不用其極地用來陳列、擺放書籍,主要是一個商業性的交易空間而非友善的閱讀空間;而政府公部門所設立的公共圖書館也無法滿足讀者對閱讀空間的需要,陳舊而有限的桌椅與舊書的霉味交雜出人們對公有圖書館的記憶,多半不願多加逗留,而被學子充當k書中心使用,而獨立書店所經營的友善閱讀空間正是一種對照,好讓公家單位思考其存在的理由,進而改善現有的圖書館閱讀環境。

 

「可不可以形容一下,對妳而言,書店是○○?

我拿出了日本節目凡事追求「道」與「真理」的邏輯,拋出了這個問題,大家瞬間哈哈大笑了。

只見培瑜略微思索,隨即有了神往的表情:「書店對我而言,應該可以說是一個記憶。」

 

一個記憶,一個印記。培瑜說,自己從小到大的不同成長階段都隱約與「書」有關,對書的記憶成為成長過程中的關鍵。由於意識到書和書店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位置,同樣也希望凱風卡瑪能夠成為花蓮在地的一種「記憶」方式,成為讀者們心中的花蓮書店記憶。

 

是的,相信不論光陰如何流轉,人們總會記得,這裡曾經有一間書店,以這樣的方式,存在過。

 

培瑜的大兒子跑來了,賴著媽媽為他說故事。

培瑜擁抱著孩子,她們便率性地坐在地上分享一本書,書頁之間翻飛著母子兩人瑣碎的話語,很親暱的,很靠近的,以閱讀。

 

在這個時刻,有什麼事情比得上為孩子讀一本他渴望的童書,來得更重要呢?

 

 

【訪談日期:200943010:00AM,於花連凱風卡瑪兒童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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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亮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